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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国际交流》| 倪明选：融合发展战略重塑高等教育范式的探索与实践

2024-12-1329

以信息化、数字化、智能化为特点的新一轮工业革命正在重塑生产力和全球秩序，单一学科已无法应对科技跃迁、人类社会发展等复杂问题所带来的挑战。我们需要应时而变，对知识创造和人才培养范式进行革新，营造科技、经济和社会高质量融通聚合的教育环境，才能在全球竞合格局中葆有生命力。

作为新型合作办学机构和高等教育改革的先行者，香港科技大学（广州）以建设“中国特色，世界一流”的高水平大学为目标，践行多维度融合发展战略，在融合学科教育、教学改革、科技创新与知识转移等方面积极探索，致力于营造人才培养和社会运转适配、科学研究和产业体系接续、教育资源和国际水平同步、教育革新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进程契合的全方位融合教育生态，培育未来领军人才，探索成为粤港澳大湾区创新驱动发展的重要引擎。

一、湾区融合：合而有新，擘画中国高等教育范式新图景

（一）粤港同心，区域创新，香港科技大学（广州）落户湾区之心

2022年9月香港科技大学（广州）正式开学。“天时、地利、人和”为学校建设赋予了强大的生命力，学校的创立也迎合了大湾区建设对优质教育和创新资源的迫切需求，成为推动区域创新的新势力。

1.以“天时”之宜，融入湾区建设

2019年2月，中共中央、国务院正式发布《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提出“支持大湾区建设国际教育示范区，引进世界知名大学和特色学院，推进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同年9月，基于建设世界一流大学的经验，香港科技大学投身大湾区建设，与广州市政府、广州大学合作筹建香港科技大学（广州）。2022年6月，国务院发布《广州南沙深化面向世界的粤港澳全面合作总体方案》（简称《南沙方案》)，将“科技创新产业合作”置于五大任务之首，并强调稳步推进粤港澳教育合作，打造大湾区高等教育合作新高地。同时，香港科技大学（广州）经教育部批准正式设立，成为国务院《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发布以来获批的第一所内地与香港合作办学大学，也是《南沙方案》出台后的首个落地项目，充分诠释了香港融入国家发展大局的生动实践和助力建设世界一流湾区的历史担当。

2.以“地利”之便，推动湾区发展

学校位于粤港澳大湾区的地理几何中心广州南沙，毗邻广深港高铁庆盛站，半小时可达香港，“轨道上的大湾区”建设正逐步实现以南沙为中心的大湾区城市一小时交通圈。基于“立足湾区，协同港澳，面向世界”的区域定位，政策红利和优质资源都在向“湾区之心”汇聚。学校背靠科技、经济和产业基础雄厚的大湾区，拥有便利的交通条件和区域政策的加持，为两校人才、科研、知识生产和转化等创新要素的流动融合提供了得天独厚的优势，致力于通过粤港合作带动两地科技成果就近高效转化、产业载体扩容落地，推动区域协同发展，助力“湾区硅谷”的诞生。

3.以“人和”之利，开启高标准办学

教育部支持学校在专业设置、机制体制建设等方面进行改革创新。香港特区政府尽最大努力争取最好的资源和政策，为学校建设提供坚强后盾，全国政协副主席、第四任行政长官梁振英先生，第五任行政长官林郑月娥女士均非常关心学校办学进展，现任行政长官李家超先生高度重视学校建设发展并寄予厚望。广东省、广州市等各级政府为学校以中国速度高起点规划、高质量建设、高水平发展提供全方位保障，社会各界也予以广泛支持。广州大学和香港科技大学为实现两地教育协同发展更是精诚合作，双向奔赴。

（二）两校融合，错位发展，2.0顶层设计着力实现1+1>2

香港科技大学与香港科技大学（广州）自设计合作模式和办学理念之初，便致力于通过融合发展来实现制度型开放。在“港科大一体，双校互补”框架下，两校共同打造“香港科技大学2.0”。在学术规范、师资水平、课程质量、评价标准等方面，两校保持一致，实现资源共享、优势互补。在学术、行政等治理体系的融合方面，学校实行理事会领导下的校长负责制，理事会由内地和香港成员共同组成，并在教务委员会、院长办公会、高层人员管理会议等多个重要层面建立两校联合学术、行政治理和协商体系，以保障粤港智慧和办学理念充分融合。

两校“合”而有新，学科设置互不重叠，资源互不竞争。香港科技大学发挥传统学科领域基础扎实的研究优势；香港科技大学(广州)并非香港模式的简单复制，而是侧重融合学科建设，着眼于香港校园未有机会实现的新兴领域。目前，学校通过一系列制度设计，创造了一个两校师生无缝交流、持续合作的环境。我们通过教师互聘制，鼓励两地优秀教师科研合作、自由流动；为加强科研融通，两校共同设立“20-20两校联合研究专项”，支持跨境组队协同攻关；“红鸟跨校园学习计划”落实学分互换互认、科研设备和科目共享机制，目前已有三成科目互联互通，进一步深化跨校园学习安排。

二、学科融合：打破传统，探索知识生产、科技创新与国家战略的生态耦合

为培养以交叉融合学科为基础的科技创新型人才，学校打破了以传统学科划分为基础的院系架构和学科壁垒，建立以“枢纽”和“学域”为基础的全新学术架构，大力发展融合学科、新兴学科和前沿学科，致力于建设国际上第一所融合学科特色大学。

（一）创新设立学术“枢纽”，构建尖端学科交叉集成的新锚点

学术“枢纽”是多学科交汇的集成中枢。学校根据人类社会可持续发展的基本需求框架，设立了相对固定的功能、信息、系统、社会四大学术枢纽，每个枢纽指向一个系统性问题：功能枢纽致力于发掘自然科学的基本元素，将其作为先进技术的硬件基础，并专注于科学问题的原始创新；信息枢纽聚焦于数字化转型时代人类与信息技术互动的软科技领域；系统枢纽以信息和功能枢纽为依托，构建整合离散科技的研究平台；社会枢纽旨在成为数字社会知识经济的主导力量，并将来自社会的反馈和需求传递至其他枢纽。四大枢纽形成一个持续改进、不断完善的学术循环体系。

（二）抢位发展设置“学域”，保持科技创新的国际竞争力

学校对学科架构作出前瞻性布局，以应对瞬息万变的全球性竞争。“学域”指向整个学科领域，而非某个专业门类，每个枢纽下设四个学域（如图所示），均紧密贴合国家战略，聚焦技术难题、关键核心技术创新攻关和颠覆性技术发展。例如系统枢纽的智能制造学域，紧密围绕国家推进新型工业化重大战略；社会枢纽的碳中和与气候变化学域助力国家绿色经济的发展，积极推动碳达峰、碳中和战略目标的实现。学域根据社会发展、人类命运共同体等需求变化进行组建、评估甚至重设，推陈出新。因此，学域具有保鲜期，与国家战略、科技前沿和社会需求紧密结合，为国家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贡献力量。

（三）“枢纽—学域”交叉运转，以问题为导向提供系统性解决方案

学校“枢纽—学域”架构形成融合学科的制度型实践，得益于其问题驱动型的特点和魔方式动态灵活的特征——四大枢纽保持稳定，如支撑魔方运转的中心块与中心轴，边块和角块如不同专业组成的学域。面对现实情境的各种问题，学域能够灵活转动、搭配或替换，以适应不同需求，将不同领域的人才、视角和方法汇聚起来交叉、碰撞，形成更全面、深入的系统性解决方案。例如，学校利用融合学科优势设立了低空经济研究院，通过空域管理、无人机技术、人工智能等多学科交叉攻关，为低空经济规模化和商业化发展提供坚实的技术支撑；规划建设的全海洋动力中央实验室将是大湾区唯一大型海洋工程实验中心，利用探测技术、工程材料、全球气候变化与可持续发展等多学科领域的合作优势，将打造深海和浅海结合、全球独特的高水平实验平台，以促进海洋产业发展与科技进步，助力海洋强国战略目标的实现。

▲ 香港科技大学（广州）四大枢纽及十六个学域

三、通专融合：实施教学革新，以个性化教育创新国际人才培养体系

学校将“因材施教，以每一位学生的成长为中心”作为育人理念，以培养“复合型创新创业领军人才”为目标，构建通专融合的人才培养体系和全生命周期的育人平台。

（一）大类培养与贯通式培养模式

人才培育需要将广博的通识教育和精深的专业教育有效衔接，为此学校打造了通专融合的一体化课程体系。本科采用“通识课程—专业基础课程—专业核心课程”课程体系，实行“2+2”大类培养，本科生在大学二年级结束时根据兴趣与专长自主选择专业；硕士生经过六个月的学术探索和双向选择后确定学术导师和专业归属。学校以本硕连读和本博直读为主要模式进行贯通式培养，硕博阶段亦可选择开设的所有专业，同时“本科生科研项目”将科研人才培养前置至本科一年级，让大一新生也有和教授一对一共同科研的机会，打造孕育科学家的摇篮。

▲ 香港科技大学（广州）本科课程结构

（二）“课程知识模块超市”打造个性化培养体系

学校推出“课程知识模块超市”，是“以每一位学生的成长为中心”育人范式的核心环节，为个性化、自主性和多样性的未来人才培养范式提供创新土壤。学校改革了课程管理的最小单位，创新推出因材施教的课程模块，不再以学期为标准时长，而是根据课程知识在知识图谱或知识流中的实际需要来确定时长。学生根据兴趣和职业发展需求，在指导教师的协助下自行选定不同领域的知识模块，以此为学生发展提供高效灵活的跨学科知识习得和知识整合路径。

（三）项目引导式培养模式打造全生命周期的育人平台

学校开设的“红鸟硕士班”是研究型硕士项目，采用探索问题为导向的项目引导式培养模式，以源自业界真实问题、多学科融合的科研项目为育人载体，鼓励学生跨专业组队，研究未来医疗健康保健技术、可持续生活方式、智能工业化等重大课题。学校为学生配备了由业界力量参与的多元导师团队，参与硕士培养全进程，无缝链接教学与业界资源：项目导师陪伴整个硕士学程，学术导师在第二个学期开始进行专业指导，业界导师由项目管理者邀请，帮助学生了解业界动态和真实需求，将项目管理和执行纳入真实情境。

学校构建了统筹教学培养、指导产学研转化、提供创新教学空间和硬件支持且各部分相互配合的组织架构，以此作为贯彻项目引导式培养模式的组织基础。同时，入学之初学校便安排了项目式协作设计思维等课程，培养学生提出问题和整合信息的能力。通过“红鸟硕士班”项目的培养，学生自主设计的项目在国际、国家赛事中屡获殊荣，也是对学校办学理念和教学改革的认可和印证。

四、产学研融合：继承“创”基因，推动区域创新生态的繁荣

香港科技大学拥有强大的产学研实力和产业输出能力，通过创业孵化计划、创业大赛和培训等一系列体系化举措，成功培育出大疆、云洲智能等多家行业独角兽企业，科技成果转化率超过30%。作为香港科技大学的延伸和拓展，学校也将创新创业融入办学基因，探索产学研体系化路径。

学校虽初出茅庐，仍以迅猛的势头布局创新创业和产学研用投融合赛道，将传统的研究与开发知识转移模式扩展至研发与商业拓展模式，营造成果转化生态氛围。学校的专业设置紧密贴合前沿科技动态，旨在构建产学研体系，为培育核心产业集群提供科技创新源泉。同时，学校与中央、地方重点企业签署合作协议，通过联合培养人才、聘请业界“实践教授”、共建联合实验室、共同攻克科技难题、共同打造成果转化基地等举措，以“政府+企业+高校”模式推进环香港科技大学（广州）创新区建设。

学校积极营造创新创业生态氛围，为师生提供投融资、场地、孵化服务、培训提升等多阶段多角度创业支持；“创业桥”计划提供真实且充满挑战的创业环境，让学生打磨商业产品原型；推动创新性校园创业管理政策落地，通过按融资额比例建立校企横向项目等方式，规范授权师生创业企业长期使用或买断其在校研发的技术成果，为企业发展提供便利及保障；通过开放实验室、配备优秀师资指导、举办创科嘉年华活动、设立投资顾问委员会和成果转化基金等系列举措，汇集科技创新者、投资者和产业合作方，提供丰富的资源支持。

创校以来，学校在项目孵化、产业升级、企业培育方面取得阶段性成果。学校以校园为核心，整合区域产业资源，与1000多家企业开展产学研对接，与多家龙头企业合作，与近90家企业签署合作协议，建立10个企业联合实验室，设立10亿元科技成果转化母基金和14亿元直投基金。学校创业孵化项目超100个，注册企业40多家，90%落户大湾区，并携手香港科技大学和香港生产力促进局提升香港工业界的生产力。同时，学校积极对外开放资源，以融合学科为特色，为百家机关单位管理者和企业高管提供终身学习平台。

五、融通聚合：搭建现代化高等教育融合生态的塔基

为确保融合发展战略得到有效实施，学校凭借顶尖的资源配置和相应的机制设置，夯实融合塔基，并将融合理念一以贯之。

（一）交叉融合的空间

为了鼓励跨学科合作与创新，学校秉持构建社区模式的理念，将专业设施汇聚在充满活力的中央区域周围，随机分布学术人员的办公室，通过连廊实现互联互通，以便不同学科领域人员和资源灵活重组，开展跨学科合作。

（二）强大的智力支撑

学校在新兴前沿融合学科领域拥有一支国际化、高水平的学术队伍。通过全球招聘，学校目前汇聚了300余名杰出学者，其中15%的学者入选美国斯坦福大学“全球前2%顶尖科学家榜单”，20%的学者获得国家级人才项目支持，90%以上的学者拥有海外高校教育背景或科研经历，高水平人才高地建设已初具雏形，并不断形成人才磁场效应。

（三）硬核的科研资源

学校建有15个中央实验室，配备世界顶尖的科研设备。实验室不隶属任何枢纽学域，施行“学校统一管理，专业人员负责，开放共享使用”机制，为两校师生和业界均提供使用最先进设备的机会。为鼓励教师在前沿领域开展突破性研究，学校提供各类尖端设施等关键资源，支持教师围绕研究主题自行跨学科组队申请建设主题实验室，现已有25个实验室建成投用。为激发学生探索热情，学校配备本科教学实验室以及木工模型与3D打印工坊等一系列红鸟学创空间工作坊，为师生自由创作提供新型实践空间。针对高精尖设备操作繁琐、失误率高的情况，学校发挥融合学科优势对设备进行智能化改造，开发自动化机械装置和全环节数字化管理系统，提高设备使用效率和操作安全性，建设面向未来的高水平实验室。

（四）共生的学术氛围

学校坚持自由探索和有组织科研并重的策略，倡导独立PI文化，看重教师的学术前瞻性和影响力，而非单纯依据发表论文的数量进行评价，不为追求排名而下达硬性科研指标。同时，针对国际科技前沿、国家重大需求和技术难题，学校积极推动有组织科研，组建跨学科团队共同解决重大科学问题，以取得重大原创性成果和核心关键技术突破。为保障科教深度融合，学校创新设计了“教师教学成长档案袋”机制，将科研人员纳入全员教学体系，鼓励他们在不同学域担任兼职，开展跨组织的教学与学术活动。

（五）广泛的国际网络

为全面提升教育对外开放水平，学校积极拓展国际朋友圈，目前已与多个国际组织签署合作协议，并邀请全球知名政要、中国政府友谊奖获得者等领军人才担任“实践教授”。为落实“未来5年邀请5万名美国青少年来华交流学习”倡议，学校面向全球设立夏令营项目，吸引来自20多个国家的青年学子参与。为积极贯彻未来3年法国来华留学生突破1万人、欧洲青少年来华交流规模翻一番的倡议精神，学校相继访问了欧洲、日本和韩国，成功举办了中欧高等教育圆桌会议、中法交叉学科高级别研讨会等影响力建设活动和高层次人才恳谈会，搭建中外青年文化交流、共同成长的国际化教育平台，为构建高水平教育对外交流合作新格局贡献力量。

六、结语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我们享受到区域经济一体化发展带来的时代红利，也敏锐觉察到地缘政治和经济局势的风云变化，这些对教育强国、人才强国和科技强国建设提出了更高要求——如何使高校更好地服务于国家战略大局，如何使科研攻关与产业实现精准对接，如何培养出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人才。面向未来，香港科技大学（广州）将紧密围绕国家战略发展需要，推动科研与产业集群的深度融合，培养尖端科技创新人才，助力我国打造具有强大影响力的世界重要教育中心。

（作者：倪明选，香港科技大学（广州）创校校长、国际电气与电子工程师协会终身会士、香港工程科学院院士）

■ 本文刊登于《教育国际交流》2024年第6期，若转载请注明出处。

文章编辑：王祝萍

微信排版：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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