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全球化与第四次工业革命背景下，STEM教育已成为推动科技创新、经济社会发展及实现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的关键动力，并在应对数字化转型与可持续发展挑战中发挥着核心作用。各国普遍将STEM教育视为提升国家竞争力的重要举措，通过顶层战略规划和实践创新，推进其在教育体系中的深度融合。对学生而言，STEM教育不仅能够夯实认知基础，激发创新潜能，还能培育社会情感能力，促进全面发展。当前，非洲STEM教师队伍面临数量不足与质量不高的双重挑战，尤其在教师培养与培训方面存在滞后、性别失衡及与产业脱节的问题，亟需国际合作以提升其可持续性。推动中非STEM教师教育高质量发展，不仅是深化中非教育合作的重要内容，也是落实“三大倡议”的现实需要。中国应积极开展STEM教育领域的教师培训合作，支持非洲教师队伍建设，提升教师专业能力，助力非洲缩小教育发展差距，共同构建中非教育共同体，开创科技创新驱动的合作共赢新局面。

关键词：STEM教育；非洲STEM教师；教师教育；中非教育合作；教育国际传播

在全球教育变革与科技创新日益加速的背景下，STEM（科学、技术、工程、数学）教育不仅已成为推动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引擎，更是联合国“2030年教育可持续发展目标”（SDG4）的重要内涵。中国长期支持非洲教育发展。2024年，中非合作论坛北京峰会上通过《中非合作论坛—北京行动计划（2025-2027）》，就“教育”和“人才培养”提出多项计划举措，其中重要的一条便是“中方愿设立中非科学、技术、工程、数学（STEM）教育教师培训合作计划，未来为非洲培养培训STEM教育教师”，这标志着中非STEM教师教育合作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在此背景下，作为“中非STEM教育教师培训合作计划（2025-2027）”的主办单位，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教师教育中心坚持“非洲优先”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宗旨，推动非洲STEM教师教育高质量发展，为构建中非STEM教师教育发展共同体提供平台支持。

一、全球STEM教育发展现状与趋势

在人工智能深刻改变人类工作生活、国际社会面临多重危机的背景中，世界各国与国际组织普遍将STEM教育视为增强国家竞争力的关键举措，注重从顶层战略规划到一线实践层面系统化推进STEM教育。

在顶层设计方面，主要发达国家纷纷将STEM理念纳入国家发展规划，提供政策与资源保障。美国作为STEM教育先驱，自20世纪90年代由国家科学基金会（NSF）提出跨学科整合理念以来，先后出台《2015 STEM教育法》《联邦STEM教育五年战略计划》《STEMM公平与卓越2050：国家进步与繁荣战略》等文件，确保战略性支撑。其他国家亦将STEM教育上升为国家战略，如澳大利亚颁布《国家STEM学校教育战略（2016-2026）》，确保学生STEM技能提升；英国的《科学技术框架》紧密联接STEM教育与产业转型；德国以《研究与创新2022》强调科研驱动与教育协同。众多发展中国家及国际组织同样认识到STEM教育对经济转型、科技创新与人才发展的战略意义。越南政府批准《2021-2030年国家高等教育及师范培训网络总体规划》，优先发展STEM学科网络，并将科技创新确立为国家重点。非洲国家也不甘落后，非洲联盟在2016就制定了《非洲大陆十年教育战略规划2016-2025》，强调提升非洲人民的科学技术素养、形成非洲大陆可持续发展不可或缺的人力资源。非盟特别指出，中学教育中的STEM教育对于发展优良的人力资本至关重要，这些人力资本能够在日益受科学和技术驱动和以知识为基础的全球经济竞争中起重要作用。南非根据《2019年行动计划》，明确了教育目标和相关指标，以监测STEM教育的质量进展。埃及、埃塞俄比亚、肯尼亚、卢旺达和坦桑尼亚等国也分别制定了各自的STEM教育、数学教育、STEM教育与人才素养提升的中长期发展战略。

在实践层面，主要发达国家领先探索，着力构建可持续STEM教育工具体系，从课程标准、师资培养、平台建设及机制优化入手，推动不同社会环境的STEM教育机会供给。美国注重课程标准化与师资强化，通过资助转换教学项目、STEM教师驻校计划及全国教师驻校实习中心，实现可持续发展。英国建立国家STEM中心及“STEM LEARNING”平台，并通过STEM大使计划引入职业榜样。德国围绕“教育链”强调持续性和真实性，推出“小小研究员之家”倡议、“青少年科研”竞赛等，支持学生竞赛与跨界合作；非洲国家也努力追赶，肯尼亚和尼日利亚创建了STEM教育“协作创造中心”（Co-Creation Hub）,设立了一个STEM视频教师培训项目，埃及和卢旺达等国在学校建立STEM教育中心，努力为非洲国家提供科学教师的在职培训课程，特别是利用信息技术和数字资源的培训课程。非洲国家还在国际社会的支持下，设立了“让实验室走进非洲”（GO-GA）项目，协助非洲各国创建实体和虚拟实验室，助力学校开展STEM教育。

二、STEM教育对学生发展的核心价值

STEM素养既包含“知其然”即学科知识、态度与价值观，也强调“知其所以然”即知识的实践应用及基于伦理与价值观的适切行动。在当前大数据与人工智能背景下，STEM教育突出知识的整体性、关联性与情境化应用，兼顾认知、技能与价值，为学生全面发展奠定基础，其核心价值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首先，STEM教育有助于学生认知能力提升。认知是人类通过思维与经验获得理解的过程。STEM学科的显著特征在于强调科学方法与实证基础。其认知价值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信息处理与数据分析能力。大数据背景下，学生需要掌握筛选、整合、整理和选择等信息处理技能，以科学数据支持决策。二是问题解决与工程思维。通过识别、分解复杂问题、分析数据、设计与评估解决方案，并融入系统思考，培养批判性思维、适应力和创新力。三是科学探究与计算思维。科学探究训练学生提出问题、设计实验和基于证据推理的能力。计算思维引导其借助算法、模型和程序化方法解决复杂问题。

其次，STEM教育可以培养学生创新能力。第四次工业革命强化了对工程与技术创新的需求。设计思维在STEM教育中发挥关键作用，它通过信息收集、构思、制作与测试等环节，将创造性想法转化为可行方案，培养学生的创造力与创新能力。非洲联盟估计，非洲目前需要230万工程师以及数以千万计的技术工人，然而，目前非洲却有“尼特青少年”（NEET，young people not in employment, education or training）1200余万。造成“尼特青少年”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缺乏STEM教育基础，缺乏在现代产业中劳动就业所需要的科技知识技能。为此，非盟把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联合举办的2024年政策对话会议的主题设定为“为了非洲第四次工业革命的STEM教育：为非洲青年人赢得体面的工作”。

最后，学生社会情感能力提升同样离不开STEM教育。大多数STEM任务复杂且相互关联，无法依靠个人完成，而必须需要团队协作。有效的合作要求每个成员平等参与、表达想法、同担责任，实现共享目标。这是学生社会情感能力发展的核心组成部分。通过STEM教育，学生在解决实际问题的过程中，不仅提升认知技能，也强化了社会互动、责任感与沟通能力，从而全面促进其发展。

三、非洲STEM教师队伍建设的现实挑战

一个国家STEM教育的质量无法高于该国STEM教师的质量。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于2024年发布的《全球教师报告》指出，全球范围看，教师招聘情况并不乐观，要在2030年前实现初等和中等教育全面普及，全球还需新增4400万名教师，其中三分之一的需求来自撒哈拉以南非洲。撒哈拉以南非洲教师缺口最大，还需增加1500万名教师。造成师资短缺的主要原因：一是学龄人口迅速增长，二是普遍存在财政困难。为了实现2030年普及中等教育的目标，布基纳法索、中非共和国、乍得、埃塞俄比亚、尼日尔和南苏丹等国的教师数量年增长率需超过20%，而马拉维更是需超过30%。但很显然，许多非洲国家难以培养和提供足够数量的合格教师。

除教师数量短缺外，非洲多数国家还面临合格教师比例下降的挑战。在撒哈拉以南非洲，小学教师的最低合格率远低于全球平均水平（85%），而且这一比例还在下降。2010年小学合格教师比例为75%，2022年已降至69%。塞舌尔的比例从2018年的85%下降至2022年的65%，加蓬的比例已经降至52%。非洲中学合格教师的比例更低，平均不足60%，撒哈拉以南非洲国家平均不到50%,而马达加斯加仅为20%，多哥为34%，贝宁为36%，毛里求斯为48%。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2024年非洲政策对话会议列出非洲STEM教育面临的多重挑战（总共11大挑战）。名列前三位的严峻挑战是：总体资源短缺、教师教学质量低下和STEM教师缺口巨大。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指出，目前尚无可靠的非洲STEM教师短缺的数据，也少有国家公布STEM教师的统计数据，但是已有众多国家提出，在教师总缺口中，最缺的是STEM教师；在教师培训中，最需要的是STEM教师的在职培训；而STEM教师最需要的培训是数字-人工智能技术在教学中的运用。首先，合格的STEM教师整体短缺，且流失现象严重。物理、化学、数学、计算机与生物学科等学科教师供需失衡尤为突出，特别是在边缘农村地区的学校，STEM教师缺口更大。STEM学科教学负荷沉重，在师资紧缺学校，教师常被指派管理科学俱乐部或实验室等任务，却未获相应津贴或时间补偿，易引发工作倦怠并削弱动机，导致教师流失。其次，在人工智能时代，STEM教师面临整体培训不足情况。面对人工智能、机器人技术等新兴STEM领域时，多数教师缺乏专业培训背景，其教学效能因此受到显著制约，专业能力亦遭到质疑。部分教师培训者未接受现代 STEM 教学法的系统培训，致使课程设计与实际教学需求脱节。再次，STEM教师队伍中的性别失衡严重。女生在工程等STEM相关领域的代表性不足，有数据表明，非洲STEM专业的大学毕业生占总数的比例不足25%，而其中的女生不足30%；有17个国家曾报告，该比例不足16%。埃及STEM专业女大学毕业生仅占7%，刚果占8%，莫桑比克4%，尼日尔占5%。这就导致STEM职业中女性比例同样很低，STEM教师的性别严重失衡。例如，在加纳本已严重短缺的STEM教师中，女教师仅占5%。大部分非洲国家的中学STEM任课教师中，女教师不足20%。最后，STEM教师培养培训与现实产业所需存在脱节现象。非洲多国教育部官员表示，非洲国家的教师教育院校课程陈旧、设置僵化、专业教师能力不足，难以引导学生解决真实问题并将 STEM 教学对接国家发展优先领域。

四、中非STEM教师教育合作的路径与意义

中非友谊源远流长，教育合作在多方面已取得实质进展。推动中非STEM教师教育高质量发展是深化友好合作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在STEM教育，尤其是基础教育领域，积累了丰富经验：自2009年上海参与PISA测试以来，数学成绩多次位列全球前列；2023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STEM教育研究所落户上海，为中国借助国际平台推动STEM发展提供新契机。

近些年，中国持续重视科学教育的开展，加大力度培养高质量科学教师，提升科学教师的待遇与专业发展。通过“国优计划”等培养高质量科学教师，持续实施“国培计划”等提升了一大批科学教师的专业素养，加强政府-企业-高校-中小学的联动，为科学教师的可持续发展提供了坚实制度基础。这些教师培养与培训的政策制度与实践经验，可以为非洲国家培养高质量STEM教师提供一定启发。 2024年中非合作论坛峰会取得的重要成果之一就是实施教师能力建设行动，开展STEM教育等领域教师培训合作，不断加强非洲教师队伍建设，通过提升教师能力助力非洲跨越教育发展鸿沟，助力“三大倡议”的实现。中非STEM教师教育合作可在以下方面发挥积极作用：

第一，应对非洲青年就业与技能短缺，推动教育公平。通过中方高质量STEM教育理念的分享，可提升非洲教师的专业素养，使学生掌握科学素养、技术能力和创新思维，为未来劳动力市场做好准备。同时，跨国教师培训与交流能够将优秀教师经验辐射至非洲基层学校，提升教育均衡性。

第二，推动双方教师能力建设。中非教师交流合作，不仅为双方教师提供了优质的专业发展平台，也有助于推动本土教学理念与方法的转化学习，助力构建更符合本国学生实际需求的教学体系。例如中国基础教育中的“教研组活动”为非洲国家学校带来很多启示，坦桑尼亚已经广泛开展了类似教研组活动的“MEWAKA”（坦桑尼亚对教师专业发展活动的本土称谓，其功能与中国的教研组活动相近），而非洲课堂对学生情感关照的做法也值得中方借鉴。

第三，促进跨文化理解与韧性合作网络建设。教师和志愿者的合作不仅增强相互理解、共享教育经验，还能形成长期友好合作网络，为中非在其他领域合作奠定基础。例如，中坦数学教师交流项目吸引了中国企业参与，为非洲学校提供“智慧教室”等教育资源，为非洲国家STEM教育的可持续发展奠定了基础。

第四，丰富中国教育国际化实践经验。中非STEM教师教育合作为中国教育国际传播提供了实践经验与政策参考，有助于磨砺中国STEM教师队伍的国际化水平，提升师范生STEM全球胜任力，深化中国STEM教育的理论建构与实践改进，在中非STEM教师交流合作中不断提升中国STEM教育的全球影响力。